一、案件事实

　　高X珍是贵州省江口县双江镇城郊村的一名农村妇女，她因做小生意曾一度在省城贵阳市居住生活。其长子杨X锡于1993年与向X英结婚，婚后在江口县城居住生活，并于1994年生育一女名杨X文。从1995年3月，高X珍征得杨X文父母杨X锡、向X英的同意，带孙女杨X文前往省城贵阳跟随其居住生活，直至2000年4月止。其间，高X珍多次带杨X文返回江口县住于杨X锡、向X英家，而杨X锡、向X英也多次前往贵阳市高X珍住处探望杨X文。1999年11月，杨X锡与向X英离婚。2000年4月，杨X文被送回江口县跟随其已离异的父母分别生活。2001年10月，高X珍向法院起诉，要求杨X锡、向X英承担从1995年3月至2000年4月止共5年时间，高X珍抚养杨X文所支付的生活费，每月按250元计算，共计为15000元。

　　二、裁判要点

　　一审法院认为，高X珍是杨X文的祖母，其在杨X文之父母尚健在且有抚养能力的情况下，对杨X文不具有法定的抚养义务，杨X文的法定抚养人是其父母杨X锡、向X英，因而高X珍带养杨X文所支付的生活费由应小孩的法定抚养人杨X锡、向X英承担。故一审法院判决，由杨X锡、向X英各自给付高X珍抚养杨X文的生活费7500元合计15000元。

　　二审法院认为，虽然高X珍对其孙女杨X文不具有法定抚养义务关系，但是其对杨X文的抚养照料，是现实生活中家庭成员之间基于血缘、亲情关系所实施的相互帮助行为，这种行为是经双方协商同意的，对高X珍来说是自愿的，且是默认的无偿行为，因此不属于无因管理行为。现高X珍因杨X文之父母离异而起诉，要求杨X文之父母承担高X珍抚养杨X文所支付的生活费，高X珍此行为是对其当初自愿、无偿行为的反悔，该反悔并无溯及力，不能因为杨X文之父母的离异而改变当初高X珍自愿、无偿照料杨X文的初衷，因而高X珍的实体请求既无双方约定的依据，也无法律规定的根据，依法不应支持。于是二审法院判决，撤销原判，驳回高X珍的诉讼请求。

　　三、评析意见

　　由于本案原告高X珍对其诉讼请求，并未明确主张或说明其请求权的基础是什么，因而要判断高X珍的诉讼请求是否成立，应当全面分析其诉讼请求是否具有实体法上的请求权基础。

　　本案高X珍的诉讼请求是一种给付之诉，该请求的权利基础是债权债务关系。依照我国《民法通则》的有关规定及其原理，债是按照合同的约定或者依照法律的规定，在当事人之间产生的以给付和接受给付为特定内容的权利、义务关系，可因合同行为、侵权行为、不当得利和无因管理事实4种法律事实而产生。其中，合同之债，是指当事人在平等基础上通过合同设定的债权债务关系；侵权行为之债，是指不法侵害他人的合法权益而产生的赔偿义务；无因管理之债，是指没有法定或者约定的义务，为了避免他人利益受损失而对他人的事务进行管理或者服务的，受益一方有向实施管理或服务行为的一方补偿相关费用的义务；不当得利之债，是指没有合法根据而获利并使他人受损的，获利一方有向受损方返还所获利益的义务。

　　在本案中，对于高X珍为杨X锡、向X英带养小孩的行为，首先，由于双方并未约定要由杨X锡、向X英支付高X珍带养小孩的生活费，因而不构成合同之债；其次，双方之间显然不存在侵权行为，故不构成侵权之债；再次，由于双方是经过协商同意由高X珍带养杨X文的，因而也不构成无因管理和不当得利之债。为此，高X珍的诉讼请求不具有请求权的基础，对其诉讼请求应予驳回。

　　那么，高X珍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性质？高X珍为杨X锡、向X英带养小孩的行为，是经双方协商同意的，实际上是一种合同约定的行为。在诉讼中，高X珍并未主张当时存在双方约定高X珍带养杨X文要由杨X文的父母杨X锡、向X英支付生活费的事实，根据我国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和伦理关系，对高X珍带养孙女杨X文的行为只能认定为默认的无偿行为，属于双方合同中的默示条款。现高X珍因其孙女杨X文之父母离异，而向杨X文之父母索要带养杨X文所支付的生活费，高X珍此行为是对其当初自愿、无偿带养孙女初衷的反悔，也是对双方已经实际履行完毕的合同的任意否定，是违背合同约定和法律规定的，对该行为依法不应支持。

　　【作者简介】

　　唐正洪，贵州省铜仁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任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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